2012年12月23日
第八章 缸中之脑
（1）
沙滩上只有两群人，我们一行四人和离我们不远处的几个喝酒的白人男性。
果然只有我们这群神经病才会选择大冬天尝试在海边野餐。
耳边是大浪拍岸的声响，几只白色海鸟在我们上空盘旋，紧盯着我们的食物不放。
冰冷的海风吹拂着我的身体，我不自然地打了个冷战，快冻死了。
色彩斑斓的众多食物被摊在野餐布的上面，而我们四人则围绕着这些食物。
林雨琦主动递给我一杯热可可。我大喝一口，身体一下子变得热乎乎的，很舒服。
而女孩自己正如同老鼠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啃一个巨无霸汉堡，嘴边都是白乎乎的酱汁。
身穿黑色风衣的林雨琦将自己瘦弱的身体裹得紧紧的，戴着耳机。
叶小染眺望大海，并对胖子小声说着些什么，好像是关于胖子下周生日的事情。
昨晚电话里叶小染也对我说过，她希望送胖子1000只纸鹤，而我则同意帮助叶小染在一周内完成这个累人的活儿。
我也将纸鹤的事情告诉林雨琦，独眼女孩也同意帮助叶小染，结果就定在明天在上海图书馆附近找一间KFC完成这繁重的任务。
我们不曾让胖子知道这些，万一露馅，就无法给他一个惊喜。
面前这位脏兮兮的胖子宅男陆景易是我王元龙最铁的哥们，即使他谈恋爱了，我们仍旧是挚友。
我希望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所以就用这种方法庆祝他的19岁生日，合力完成1000只纸鹤。
陆景易正在舔自己手指上的番茄酱，一边舔一边对我说：
“你刚才自称‘世界的本体’？”
“是啊。”我说。
“这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在科学上，能够解释‘自身本体’的唯一可能性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觉得科学这种东西离自己过于遥远了，我更喜欢哲学。
“缸中之脑。”他说出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你曾经经历过‘感觉剥夺试验’是吧？”
“嗯。”我点头。
“作为受试者的你，被剥夺了一切五感后的那种茫然被现实抛弃的恐惧感。你一定感觉过。”他说。
“嗯，自身处于一种纯粹无意识的状态，无法和外界的现实联系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你，就好像‘缸中之脑’。仿佛是被从身体切下的大脑，离开了一切器官，仅仅靠着培养液维持基本生命体征。这插满电极的‘大脑’位于培养皿中，脑的神经末梢被连接在一台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输送信息，刺激你的神经元，以使你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
“若这个假说成立，本体所看见与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无论天空，飞鸟，人类，甚至自己的身体，全部都是通过电子信息伪造的？”我问。
“在假设之中，缸的输入和输出系统是功能完美的，所以‘本体’可以清晰感受到身体各个组织的任何生理感觉。‘妄想成真’就是由此形成。”胖子说。
“完全的模拟。”林雨琦开口了：“人脑是遵循控制论的完整系统，它遵循着 信息→处理→动作→反馈信息 的循环。你的一切肢体行为、外部感受、所见所闻都是因为你的脑获得了一个信号，然后你处理了他们。无论是你记忆、忘记它，你的脑都是获得了一个信号。与此同时，你的身体就是那个缸，一个完美的能够给你信号的缸。你的反馈是通过身体进行表现的还是通过接到大脑上的反馈器进行处理的动作？没人知道。因为在假定之中，这套系统的反馈等是完美的。”
我不禁不寒而栗。若这套理论可行，难道被林雨琦告知‘拥有本体的特殊能力’的我，确实始终生活在一个玻璃器皿内部，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么？抑或是，少年时期的‘感觉剥夺试验’让我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仅仅靠电脑输送的信号维持妄想么？
“最大的问题是，由于幻觉过于真实，受试者是无法感知自己处于这种情况或否。在这个科学假设之中，你没有自由意志（Freewill），如同被命运（黑马门尼）被控制的玩偶，而命运就是这台电脑。王元龙，这就是你所信仰的‘决定论世界观’的科学实践。很可怕是么……”林雨琦狠狠咬了一口汉堡：“可是你还是你，依旧要活下去。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白色圣殿所倡导的‘自身本体论’却与‘缸中之脑假设’有本质上的区别。”
“通过前32次轮回试验，我们验证了‘本体’具有超越自身的改变现实的能力。你的确可以将一切当作幻觉看待，但和‘缸中之脑’不同，若你觉醒，就可以主动改变‘缸中的环境’，或者‘直接离开这个缸，前往其他的缸’。那个家伙曾经和你说过，这个‘广义的宇宙’是由无数个小宇宙（本体世界）构成的，这无数个‘本体世界’犹如无数个‘缸’，而位于‘本体世界’里的‘唯一本体’就是‘缸中的脑’。但本体世界之外，实际上是‘令人恐惧的虚无’‘什么都没有’，不存在任何类似‘疯狂科学家’的人物，而那些‘疯狂科学家’只处在本体世界之内。所以不存在一台能够向你大脑发送信息的超级电脑。而所有的信息来自你的经验和环境。”
林雨琦将汉堡放在一边，她说了很多话口渴难忍，便抿了一口热可可。
“林雨琦，按你这么说，王元龙已经轮回了32次？”胖子问。
“仅我观察是32次，但应该会更多。”
“但你们是如何在人群中确定‘谁是本体’的呢？连‘黑马门尼’都无法找到的人类，为何能确定‘本体’的身份呢？”我提出质疑。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认为，所有以‘第一人称’看世界的人，都是自身‘缸’的‘本体’，但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意识到这点的‘本体’常常会被无知的群众当作‘中二病患者’看待。就好像我们面前的胖子，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人，但由于他不是‘本体’，所以陆景易就只能被当作从你的‘无意识’中流溢出的‘客体’的存在。‘客体’随‘本体’一同轮回。至今唯一可以证明‘本体’的药物是Noumenon333，‘本体’注射后将会觉醒纯粹无意识的力量改变世界，而‘客体’却仅仅能够提升自己的‘第六感’。因为‘客体’没有‘无意识’，只是一个‘戴着人格面具的自我’，但他们却自称拥有和我们相同的‘无意识’，多么可笑，简直是自欺欺人。据我看来这个世界只存在2个拥有无意识的人，我和你，王元龙。我们是‘被封印的神’，而你们，啊哈哈，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林雨琦说道。
按照林雨琦对于‘本体世界的唯我论’思想来看，
1，‘客体’将‘人格面具’当作‘自我’，而将‘自我’误认为‘无意识’。
2， ‘本体’的属性是‘本体世界中全人类’的‘本质（essence）’，而‘客体’只是‘现象（Phenomenon）’罢了。
就好像100只颜色各异的兔子，他们的本质就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原型，这个原型就是‘本质’，其100只兔子的根本属性。
“喂！林雨琦，你怎么能这么看不起我……”胖子都要哭出来了：“但我也是以第一人称看待世界的啊……”
“是么？这就奇怪了……嗯，一定是你所谓的第一人称‘感觉’和我们的第一人称是不同的。”林雨琦冷静的谈道：“一切都是相对的，客体是无法感受本体的感觉的。另外本体具有一个与常人（客体）不同的特征，‘本体的身份’可以通过一种‘定位仪器’发现，但这种手段却始终受到罗马教廷的保密。”
“林雨琦果然中二……”胖子无语，他对此已经习惯了：“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出现这么多令人崩溃的中二病患者……”
“林雨琦，你是如何来到我的‘缸’的？”我问。
“通过‘梦境联结’，日德合资拉比利公司制造的连接器。因为当不同的‘本体’处于一个‘世界’的时候，就会出现‘本体共鸣’，也就是说‘混合的世界’将会通过本体的‘自我’意识而发生部分改变。王元龙在上一个轮回中曾经遭受过颞叶切除手术，也就失去了自我（记忆）。又因为‘自我’代表‘物质世界’，你醒来后，所在的生活环境也变得模糊起来，不存在时间，不存在花草，不存在海洋，一切都不过是‘虚无’而已，你就纯粹是如同‘原初之海’中的‘世界核心’，或者说是‘缸中之脑’的‘最初状态’。但由于‘作为本体的我’来到你的世界，侵入了你的‘无意识’之中，而且我携带了你所熟悉的‘上海市的生活环境’和‘基本秩序’，使你‘回忆’起了对‘你曾经居住过的世界’的经验，就这样，王元龙本体的‘物质环境’再度被建立起来，但其根基却是我‘本体世界’的‘物质环境’。若没有我的存在，或许你现在仍旧如同混沌初开一样，被抛弃在一片虚无之中。”林雨琦说。
“但你为什么要从本属于你自己的‘缸’搬家到我的‘缸’来呢？”我问。
“我讨厌自己的‘缸’，一个陈旧不堪，即将碎裂的本体世界。”
林雨琦皱着眉头，说罢便企图逃离我的视线。
她脱下那双黑色平底鞋，赤脚拄着拐杖向大海走去。
林雨琦难以保持平衡的移动方式，使我看得有些心疼。
“王元龙，去关心一下你老婆！”胖子拍着我的背，赶我走。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解释。
“但她是你的朋友，又是女孩子，身为男性你必须要为自己的性别负责。”
“还是靠叶小染，我很累，让我躺一会。”
远方，叶小染跑向林雨琦，她们俩正在一同看海。
而我因刚才的思考而变得极端乏力，便试图闭起眼睛休息。
可胖子还是凑近了我，谨慎地对我说：
“坐在我们附近的几个外国人，有些奇怪。”
“怎么？”
“他们常常用余光打量我们，看起来应该是教会的监视者。”
果然，不远处正喝着啤酒的几个欧洲大叔，单单看上去就有些怪异。
“我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好，我去叫两个女孩回来。”
说罢，我跑向远方海边，背对我林雨琦。
只见女孩尝试将脚伸入冰冷的海水里，尝试了几次还是成功了，海水漫过林雨琦的脚踝，触及女孩的大腿根部。
不对，这家伙在干什么，她正拨开海水向远方走去。
这对行动不便的她来说绝对是送死。
一个大浪袭来，林雨琦重重的打了一个寒颤。并且难以掌握自己的平衡，即将摔入水里的时候，我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好轻的身体，根本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我的双臂接触到林雨琦的胸部，软绵绵的感觉让我不禁脸红起来。
“放开我……”林雨琦的语气很是坚决。
“你为什么这么做……虐待自己么？”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女孩不停地在我的怀里挣扎，她试图挣脱我的手臂。
但几乎没有力气的林雨琦，再怎么发力都无济于事。
“你为什么总要让我这么担心！”我仰天大喊。
“不要管我，好么……”
“不行！我不能眼看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
说完，我一把将林雨琦整个身体抱了起来，幸好她的身材娇小，没什么重量。
在我的怀里，林雨琦放弃了挣扎。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的脸，女孩的眼眶始终湿漉漉地，她苍白的脸，脸颊泛着红晕，嘴边还遗留着一些没有擦干净的白色半透明液体，应该是汉堡的酱汁。
仔细看，林雨琦的脸很精致，犹如日本女孩节，父母送给孩子的人偶一样，散发着神秘。
我们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互相凝视对方，却没有对话。过了许久，林雨琦才意识到这点，而害羞地闭起眼睛，不敢看我。
我微笑，竟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神秘的女孩了。
眺望远方，我猛地在一块礁石上看到了身穿游泳衣的赵紫菱。
长发少女赵紫菱正凝望着我，我本想和她打招呼，却因林雨琦的存在而放弃。
林雨琦不喜欢赵紫菱，其根本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不觉就和胖子会合了，而叶小染也早已站在胖子的身旁。
我们回到游乐园，游乐园里还是和上午一样人满为患。
在公园的出口，我向叶小染和胖子告别。
“王元龙，我们先走了，别忘了明天下午上海图书馆见！”叶小染说。
“嗯，不见不散。”
我朝他们挥手，然后转向身后刚穿上鞋子，抱着兔子玩偶的林雨琦。
林雨琦的情绪已经恢复，她正靠在一面墙上，似乎有些累了。
“下午还有事情么？要不然，我先回家好了。”
“我送你吧。”
“不用，你下午不是要去拜访赵德升么？”
“嗯。”我点头。
“我的存在会让气氛变得尴尬的。”林雨琦咬着嘴唇说。
“我不去好了，我们回家吧。”我说。
“不，我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女孩低下头，露出恳求的神情。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小心点。”
“嗯”
我离开了游乐园，前往下一站，赵德升的家。
（2）
目送王元龙离开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摩天轮旁的长椅。
拄着拐杖，驼着背的我，缓慢的移动双腿。
真冷，刚才没有告诉王元龙，我的双脚都快冻僵了。
午餐后直接尝试入水还真是不明智的选择。
每走一步，双腿都会感到剧烈的疼痛。
我快支持不住了，本想买一瓶热可可暖暖身子，但看到这么多人排队，根本不可能做到。
好冷啊，狼狈地脱下鞋子，我尝试揉搓双脚，但由于体力的不支，使不上力的我根本无济于事。
突然，面前有人递给我一罐热可可。
我将其接住……
呀！好烫！
我不禁抬头一看，居然是王元龙。
为什么这家伙没有走……
“将这罐热可可喝下去暖暖身子吧。”
他微笑的说道。在寒风中微微泛红的脸，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为什么这个笨蛋如此乐观，难道他没有经历过苦难么，还是压抑了自己的痛苦呢？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每次看到这个男孩，自己的心就跳的好快，这感觉和当年初遇Shadow的时候一模一样，比那时候还要严重。
难道是自己将对Shadow的仰慕转移到他的身上么？
我用大拇指打开易拉罐，猛地将罐子里的液体倒入喉咙中。
可是由于液体太热，而不禁咳嗽起来。
“咳咳……”
“喂，林雨琦，你没事吧！”
这个男孩蹲了下来，语气变得急促。
他在担心我么，他为什么要担心一个如此丑陋的女人呢。
我们没有关系，我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拯救这家伙。
虽然脑子里这么想，但心情居然变得激动起来。
不，必须将这种毫无作用的感性思想克制，绝对不可以在这个家伙面前显露。
我向王元龙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而他也坐到我的身旁，就好像那时候的Shadow一样。
记得三年前奉贤乐园刚开张的时候，我和Shadow曾经来过这里，也是坐在同样的一张长椅上。彼此没有话语，如同陌生人一样。
Shadow的性格和王元龙大相近庭，他成熟，富有男人的魅力，冷酷却又虔诚。始终令人难以接近。
他虽然比我更小，却比我成熟许多，少年的自己甚至将他当作哥哥看待，暗自学习他的样子，走路的样子，看书的样子，高兴的样子，生气地样子……我曾经暗恋他，或许至今还是这样。
而王元龙却不同，说白了幼稚至极，经常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做出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但这家伙却时时散发着对万物的爱，给与周围人温暖，每当自己和他在一起，我总能变的很开心。
唉……真烦。为什么，这种憧憬男孩子的感觉又出现了，必须杜绝才行……
反正自己长得这么难看，不可能有男孩子会喜欢上自己的，一定！
我呼出一口热气，它如同白雾一般在面前飘散出去，使人感到有些寂寞。
望着眼前匆匆走过的青年情侣，父母和孩子，公园的吉祥物玩偶，一片节日的气息却仿佛与我无关，在我的眼里到底有什么呢？王元龙么？还是Shadow？
不，他们都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孤独的存在，并且将要永远保持着孤独的状态。
“王元龙，你怎么没走……”
我紧紧握着温暖的可可易拉罐，并试图靠近王元龙的身体，感受他的身体所散发出的热量。
而王元龙正趴开双腿，用难看的姿势坐（半躺）在我的左边，手上拿着一罐可乐，很是休闲。
“走到半路上，看到一台自动售卖机，就回来了。”
王元龙害羞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拜托，这不是理由好伐……”
“走到半路上，我摔了一跤又回来了……”
“这也不是理由。”
“好吧，其实刚才走到半路上，我感觉自己似乎掉了什么，一个重要的‘它’。而那个重要的如同钻石一般宝贵的‘它’，正孤独地望着我。同时被‘孤独的望着的我’也很孤独，所以我就回来，为的是取走这颗美丽的钻石。”
他没敢看我，只是静静地凝视前方。
王元龙很孤独么？难道他也在寻求一个依靠？
“若是感到孤独、感到寒冷。就应当在一起互相依靠、互相取暖。”
王元龙的脸红的好像熟透了的苹果，我始终没有想过一向中二的他居然会说出这样意味深长的话语。
“嗯，谢谢你。”我小声说。
“不用，本人可是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人类未来的领路人，世界少女的守护者，王元龙！”
害羞的他，为了掩盖自己的感情而又开始说胡话，我笑了。
“The Cosmos is my Noumenon！宇宙就是我，我就是宇宙……”
我为他完成了这句话。
“怎么，你也吐槽我？”
“不，我觉得王元龙真的很伟大，我很憧憬能像他一样。无论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却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奋力拼搏。”
“嘿嘿，过奖了。”
他露出苦笑，或许自己都无法相信我所说的话语的真实性，但这些都是真实的。
因为在前32次轮回之中，虽然没有成功杀死黑马门尼，但他都尽力了，直至奋战至死。
我不敢对他说这些事情，因为这是属于王元龙自己的战斗，要让他自己去体验。
“你不去赵德升的大宅了？”我问。
“嗯，我觉得随便打扰人家并不好。还是下次再拜访吧。”王元龙喝了一口可乐：“哇，真冰！”
“噗……”
见到王元龙措手不及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来，连忙捂住嘴。
“哇，好可爱！”
“什么啦……我只是……”我支支吾吾。
“你想到哪去了，我说的是这只狗啦！”
晚上6点，王元龙带着林雨琦离开了留下美好记忆的游乐园。
而游乐园的夜晚也是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人群中，一个身穿绿色长袍，戴着宽边遮阳帽，黑色圆形墨镜的人特别显眼。
它的胸前挂着一枚巨大的银质十字架胸牌，而面部被一个类似乌鸦长喙的奇怪面具遮盖。
没有人能够看到它的脸。这个人走在人群中，引来很多游客的目光，或许他们将其当成这场庆祝会的一个项目。甚至还有人尝试和他拍照，但都被婉言拒绝了。
乌鸦人走到摩天轮的售票处，买了一张成人票，并上了‘红色02号’客舱，就是赵紫菱所居住的客舱。
然后客舱的门被自动关了起来。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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